艺术出版的代表机构Roma Publications、Onomatopee,专注时尚批评的Warehouse,和掌握杰出Risograph印刷技术的Extrapool/ Knust—— 荷兰是所有爱书人的心中宝地,而这四家参加本届abC的荷兰出版社作为7月初 abC线上艺术书展的销售明星,我们一度担心库存告急,好在这些书再一次从荷兰出发,越过国境障碍,与德国、瑞士、瑞典三个国家的优秀出版物共同抵达关注单元“全世界的书,联合起来!”,并顺利集结在P03·聚焦荷兰(Dutch Focus)。本次采访完成于书展前期,编辑部和荷兰的出版机构主理人们聊了聊各家特色的艺术出版,和他们近几个月的出版动态。

♦ Roma Publications

受访者:Roger Willems 

Roma Publications是一家位于荷兰阿姆斯特丹的艺术出版社,创立于1998年,专注图像艺术出版,同时运营着Enter/Enter艺术空间。团队目前包括我在内共有三位成员,Roger同时身兼出版人和设计师,Lee Dongyoung是设计助理,Erik van der Weijde则是办公室经理,主要负责运营。Roma最初由Marc Nagtzaam,Mark Manders和Roger Willems创立,但只有Roger 在处理Roma的日常业务。

abC:你们保持着相当高的出版频率——每年基本25本。这是如何做到的?你们会给自己设定一个出版数量的计划吗?

Roger:我们不做任何出版数量的计划,都是顺其自然但从不间断。不过我们绝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书籍设计上,我会亲自设计至少一半的书,确保所有项目作品的产出。除此之外的出版也都是由我们合作过的、认可的朋友们来做的。通过这种工作方式,我们也成为了有很多长期合作关系的艺术作品输出平台。

abC:你们也会为自己的出版物策划相关展览。在你看来策展的重心会放在哪里?是对书籍特点的再现,还是针对内容的扩展?

Roger: 做展览通常都是一个可以回溯我们长期计划的机会,就像是邀请所有合作过的艺术家参与一场聚会,也给观众一个了解所有出版物背后来龙去脉的机会。不过就像你说的,将这些不同的作品一起展示可能也会提供一个新的语境并发展出新的意义。

Onomatopee ♦

受访者:Freek Lomme 

Onomatopee有8个固定成员。Freek Lomme是艺术总监兼管理总监,主要负责制定决策和管理团队,当然也会给项目提一些建议,最后的调整,然后订约。同时也是办公楼里做保洁和搭建最多的人。Joannette van der Veer是设计总监,负责统筹Onomatopee自发的设计项目,比如最近的“CriticALL!”,还有投稿或者委任项目。

Amy Gowen是城市策展人/艺术策展人,更多地参与到艺术与城市项目中,现在主要负责关于“Meeting Grounds”项目的工作。Suyin Tjon A Hie是Riso工作室的负责人,也是库房的管理者。她负责组织Riso工作坊,安排给供应商发货,并且保证物流准确送达至读者。Monique Hendriksen负责行政管理。Lucas Maassen是驻留项目“Residency For the People”的负责人。Kris Dittel是视觉策展助理,目前也接了一些自由项目。

我们的日常工作内容挺杂的,从一些写申请的案头工作、确保订单正常推进,到布展、和印厂沟通、寄货,再到实际推进项目,喝点酒,聊聊天,打扫一下卫生。

Onomatopee 出版物

abC:在你们的每一个项目中,几乎都会包含展览和相应的出版物两部分。在你看来各自有什么侧重?两者之间存在着什么联系?

F: 无论是以展览这种长期的形式存在或者作为一般的交流活动,公共项目和出版物都是密不可分的。有时候展览是重头戏,有时候书比较重要一些,因为它们服务的对象是不同的——展览调用的是我们的经验,能更好地和我们自身现有的资源结合起来;但是书结合的是我们身边的资源,更易认知。当我们提供一些工作坊或者对谈的机会,我们就能够将两者结合起来。不过不是每本书或者每个公共项目都具有代表性:它们都有各自的要承载的,要叙述的东西。

abC:每年要保持相当高的出版频率,你们是怎么做的?会给自己设定一个出版数量的计划吗?

F: 我们没有这种计划。我们首先通过自主项目来产出自己的出版物。这部分工作最重要,也是我们主要的收入来源。之后我们会从不同方面考量,比如目前有什么好的提案、团队工作的配合度、团队成员的协作分工、财务预算等等,还有我们能在最终的项目呈现上投入多少精力。

♦ Warehouse ♦

Warehouse的长期成员是Elisa van Joolen、Femke de Vries 和 Hanka van der Voet,同时也有Anouk Beckers和Chet Bugter协助进行日常活动和书籍发行。除了出版实践以外,Elisa、Femke和Hanka也在时尚界和艺术教育界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一同工作的时尚从业者。工作跨度因此从手工、写作延伸到策划和教学。至于日常工作,有几天时间大家会忙着装帧杂志,有些时候必须忙着与和合作者打交道,其实很有趣。

abC:专注时尚批评的项目对于中国读者来说是十分新鲜的艺术出版角度。能谈谈为什么选择这一领域吗?与Warehouse合作的艺术家们又都是什么身份?

W: 批判地介入时尚对一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种全新的视角。当下时尚产业一直让人们专注于时尚的商品功能,而Warehouse就是试图让更多消费者心中的“时尚”超越商品这一唯一概念;同时,Warehouse也希望能够探索参与时尚的另类途径和模式:质疑整个由穿戴者、制造者和产品制造的等级制度。为了找到这些模式,我们需要一种对时尚系统和整个产业的批判性想法。于是我们选择和我们对“时尚”持有相似观点的人们合作,共同推动整个行业的边界。通常情况下,不是我们去寻找合作者,而是那些持有不同兴趣的视觉设计者、写作者、时尚制作者和独立书店找到了我们。不过我们也会与新的艺术家寻求合作。

abC:你们的许多出版物都出自于与艺术家合作的工作坊项目,任何人都可以参与进来。为什么选择了这种参与式的路径来解读时尚?

W: 我们认为任何人作为穿戴者都和时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有的穿戴体验和观点都有价值。我们每日穿着的衣物和时尚到底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它们的根本意义又是什么?为了解答这些问题,我们开展了面向所有人,包括我们自己的研究项目。

但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通过邀请人们参加项目来开展开放式对话,关注围绕时尚产生的不同想法,对时尚意义和价值的理解,以及时尚的现状和今后的去向,这对我们很有价值。对参与者来说,他们也能借此机会重新思考自己作为穿衣者和消费者的行为。

总之,我们希望拓展对时尚的理解,甚至可能放弃“购买-穿戴”、“衣物-消费品”的逻辑,将时尚的参与从被动的“消费”转变为积极的“穿戴”以及/或“阅读”。

时尚其实是一个瞬息万变,支持各种变化的产业。大众参与和跨领域的联手是打破时尚等级制度以及内卷习惯的一种方法,比起个体行动,这样更有效,即使我们的实践是边缘且非主流的,团结也能产生力量。

♦ Extrapool ♦

abC: 在你们的Other colors中,你们进行了非常多的色彩实验。你们着重于risograph的哪些方面?

Extrapool: 我们喜欢墨水在粗糙直面上展现的灵活性和可操作性,还有那种直观的物理效果。在我们刚开始出版书籍时,油印(Ricoh以及之后的Risograph)是印刷高质量书籍时最便宜的印刷手段。如今,Risograph不再是最便宜的选择,但仍旧是最环保的,对我们来说也是最具挑战性的。

abC: 在中国,也有越来越多的艺术家开始选择Risograph作为自出版的手段,也有更多着眼于Risograph印刷的公司/工作室。在荷兰,对Risograph的使用也有这样的趋势吗?

Extrapool: 在荷兰,每个中等和较大规模的城市都至少有一个Riso工作室,这也几乎成为每个艺术学院必备的设施。从2010年开始,人们重视Risograph的价值,将它当成一种专业的设计手段。我们在1991年购买了第一台Riso机器,在超过15年的时间里,我们是唯一用它进行创作的艺术家机构。我们一直担心Riso机器会停产,但幸好它在被越来越多人了解。

♦ COVID-19与线上出版 ♦

Roma Publications/ Roger:  “购买本土”这个系列活动是由ENTER ENTER的合作伙伴Hans Gremmen发起,并与我们的国际发行商Idea Books合作制作的。我们都非常关注本土书店的状况,这些书店在疫情期间发现自己的客户流失了,越来越多的人转而去大的电商买书。

就个人而言,我对所有博览会的取消感到非常难过,因为我非常需要跟站在桌子对面的人、我们的读者保持联系。

但另一方面,Roma Publications在这段时间内改为低负荷的运转,更全神贯注地做书、举办项目。在这段时间,我们的劳动成果之一是完成了著名荷兰摄影师阿里·马科波洛斯(Ari Marcopoulos)的新书——《康纳德·麦克雷青年联赛》。

 

Onomatopee/ Freek:我们的空间空荡荡的,心里也空荡荡的。不过这也让我们反思线上数字的环境能给我们带来什么。从财务状况看我们还过得去:书籍的销售目前还没有下降,毕竟我们也不怎么依赖场地门票收入。

我们把“Meeting Gounds”这个线下集聚项目变成了“Meeting grounds goes online”。CriticALL! 项目也有很多线上元素。驻留项目“Residency For The People”设立了隔离论坛。我觉得我们做得不少,而且做得不错。

 

Warehouse: 因为新冠肺炎,我们不得不取消了很多行程,像是参加本次abC艺术书展。最初我们还挺不适应的,但我们很快开始思考这次疫情对我们自己、对Warehouse、对时尚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们不断思考如何用其他方式来和我们的读者建立联系,如何让他们积极地参与进来,如何对这段陌生而困难的时期作出回应。因此我们想到了制作The Face Mask Series。

在The Face Mask Series中,我们邀请了全球一系列设计师来设计口罩,并且在网站上传了指导视频和可下载的文件以供DIY。

在COVID-19期间,口罩作为一种新的穿戴物而兴起。除了防护作用,它也被赋予了更多意义,比如Black Lives Matter的抗议游行。从衣物出发探索文化和政治情景正是Warehouse熟悉的路径。口罩作为一种新的服饰,能够表现这种情景化,且尚在时尚产业之外。

另外,当我们限足在家时,媒体成为了我们和外界联络的主要手段,于是我们也开始思考我们线上内容的呈现,比如将已经绝版的Warehouse出版物以PDF的形式免费发布在我们的网站上。

COVID-19同时也让我们开始探索时尚界T台展示的新意义。Anouk Beckers两周前展现了她的JOIN Collective Clothes时装系列,服装模特以社会隔离的穿着方式行走于阿姆斯特丹市中心的购物街上。整场表演在Instagram上直播,现在也可以在@join_collective_clothes上观看。

Extrapool:在疫情期间,Extrapool的线上活动的效果很好,我们学习了很多关于图像映射(Image Mapping)的知识。虽然最近线上活动的关注度有所下降,但总体来看,线上的访问量甚至比之前做的现场活动还要高。6月,我们重新开始了线下活动,但它更多吸引的是当地观众,人们仍然对这种面对面的活动保持谨慎。

和之前相比,我们印刷的工作量减少了,但也在逐渐恢复正常。我们推迟了一本书的制作,但上个月已经和以为本土艺术家合作完成了一本出版物,这也得益于疫情让我们拥有了更多的私人时间,可以做自己的出版物。所以疫情对我们来说不只是负面的,它反而推进了我们的创作。